“父亲,若我是你,此时此刻不会拘泥于后宅的是非之中,而是卸去朝服官帽,素衣素发,连夜入宫请罪。”白玥瑶的目光陡然璀亮,“不管今日之事的黑白如何,皇家的颜面,必须要给全。”
一语惊醒,梦中人!
白定峰猛地一拍脑门,连连点头:“没错,不管真相是什么,白家在此事上都是背理的。”
“女儿的错,女儿不会推卸责任……”白玥瑶低下了头,咬了咬唇,无缝切换楚楚可怜姿态,“无论圣上如何处置,女儿都会一力承担,绝不会牵连白家,牵连父亲。”
白玥瑶磕了个头,将柔弱乖巧表现得淋漓尽致,看得白定峰一时也心软了。
“我这就入宫请罪,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反省吧。”
“是,女儿谨遵父命。”白玥瑶感激地福拜下身子,唇角勾起的一丝清冷笑意,逐渐放大延伸。
稳住了白定峰,一切才有转圜的余地。
回到瑶光阁,白玥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白夫人便火急火燎地追了过来。
“瑶儿,你没事吧?可吓坏为娘了,你爹没把你怎么样吧?”白夫人一脸的忧急,拉着白玥瑶的手,紧张又关心。
“我没事,母亲放心便是。”白玥瑶微微蹙眉,语气里略有些嫌烦。
“瑶儿,让你受委屈了……”白夫人眼泛泪光,心疼地看着白玥瑶,突然想到什么,直往里屋里走。
“母亲,你干什么?”
白夫人快速打开了衣柜,取出一个包袱,然后又找来几件衣裙放进去,一边收拾一边道:“瑶儿,母亲已经安排好了,你哥在后门备了车,连夜送你去舅舅家住一段时间。等风头过了,你爹气消了,我再接你回来。”
白玥瑶看着白夫人忙活的样子,心里实在有些讨厌不起来她了。
原主这个母亲,心高气傲,总是想着攀上高枝,就是那种后宅白莲花标配的嫡母。不过天下父母心,到了关键时刻,白夫人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却也是掏心掏肺的。
备车送她离开?她们前脚踏出后门,白芷堇后脚便会带着人拦下她们。
白玥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拉着白夫人坐了下来,宽慰道:“母亲,父亲已经不怪女儿了,还入宫去为女儿求情了。女儿虽然做错了,但圣上仁德,相信会网开一面的。若是母亲送女儿离开了,明日圣上要见我的话,母亲如何交代?”
白夫人一愣,苦着脸,又红了眼眶:“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瑶儿受苦受难啊!”
“母亲,你相信瑶儿,好不好?”白玥瑶在白夫人的腿前蹲了下来,清澈透明的目光坚定而自信,充满了感染力。
白夫人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白玥瑶,只觉得她好似什么地方变了。
知女莫若母。她这个女儿才貌双全,对自己一向十分自信,可今日给她的感觉,却是完全不同的。
“好了,母亲回去睡吧,瑶儿也累了,想歇了。”
白玥瑶趁着白夫人怔神的空档,搀扶着她出了屋子,送到门口:“父亲让瑶儿在瑶光阁静思己过,瑶儿便不送母亲了。”
说完,白玥瑶福身一礼,便领着丫鬟进了屋。
折腾到半夜,白玥瑶总算是躺到了床上,望着充满少女心的粉色床帐发呆,不自觉地抚了抚小腹,记忆翻涌。
大概在一个月前的雨夜,原主收到一封信,是秦修翰的笔迹,说是请她去望月楼赏雨景。
想着婚期已经定下了,原主便未曾多考虑,女扮男装出了府。
在望月楼的阁楼中等了一会儿,不知为何,意识逐渐朦胧。迷迷糊糊间,她发觉身边多了一个男人。她似乎听到对方说了“秦”这个姓氏,于是那晚便一发不可收拾。
直到三天前,原主才发现自己怀孕了,害怕又欣喜的她自然更加期待与秦修翰的婚礼,几乎兴奋得三个晚上没睡。
彻夜未眠,加上怀孕的身体,以及夏日的暑热,身体终于没扛住,在花轿里歇了菜。
这哭笑不得的经历,白玥瑶也懒得去吐槽了,生理上的困意袭来,很快就进入了梦乡。
而在白府的屋顶上,一道黑影趴着听了很久,终于在瑶光阁的灯火熄灭后隐去了踪迹,迅速消失在迷朦夜色之中,朝着京城里最奢华的府邸掠去……
·
擎王府。
书房中的灯火未熄,一道挺拔的剪影投射在窗户上,在萧瑟的夜色衬托下,更添几分孤冷。
“退下吧。”秦霄出声,无情无欲,仿佛淡去了世俗的浮华,褪了万物的色彩,徒留一片苍茫。
隐卫无声而退,烛火摇曳。
秦霄眉头微蹙,视线从窗户投向了遥远的夜空,一片镜面一般的心海竟然荡起了层层波澜。
白府发生的一切,隐卫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。
这女人还真是没心没肺,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能呼呼大睡……不对,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。
她对白定峰说这个孩子是秦家的,也就是说她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谁,可为何还要在婚礼上做出那样一番姿态?
她明明知道那枚玉戒根本不会得到秦修翰的认可,为何还要拿出来?
秦霄恍然想到了什么,目光骤然变得阴冷。
原来这女人拿出玉戒不是想给秦修翰看的,而是想给他看!
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?这门婚事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,如今为何又亲手毁去?
百思不得其解,秦霄也再无心思去东想西猜,风一般地踏出了书房,施展绝顶轻功,快速朝着白府而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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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夜,注定不会平静过去。
窗外月影茫茫,夜风轻拂,树梢发出簌簌声响。
浅睡中的白玥瑶在察觉到窗户的轻微晃动后,便立即清醒。她姿势不变,依旧保持着平稳的呼吸,右手却是悄悄地摸到了枕头下放着的一根簪子。
习惯早已在前世的训练中刻进骨髓,不管在什么时候,她都会保持最敏锐的戒备与警觉。
而身边藏有利器,才能给她安全感,下次得准备一把匕首。
黑暗中,来人的呼吸微不可察,脚步声更是一点都听不到,可见此人是身负功夫的。
是谁这么晚了潜入她的房间?难道是白芷堇因为计划被破坏,派人来杀她了?
既然如此,她便让他有来无回!